“今天早上才到。”
“啊!”哈斯莱除了这样叫一声,也没有别的惊讶的表示。“什么旅馆?”
说完他又不想听人家的回答,只懒懒的抬起身子,伸手去按电铃:
“对不起。”他说。
矮小的老妈子进来了,始终是那副放肆的神气。
“凯蒂,”他说,“难道你今天要取消我一顿早饭吗?”
“您在会客,我怎么能端东西来呢?”他回答。
“干吗不?”他一边说一边俏皮的用眼睛瞟了瞟克利斯朵夫。“他喂养我的思想;我喂养我的身体。”
“让人家看着您吃东西,像动物园里的野兽一样,您不害羞吗?”
哈斯莱非但不生气,反而笑起来,改正他的句子:“应当说像日常生活中的动物……”他又接着说:“拿来罢,我只要吃早饭,什么难为情不难为情,我才不管呢。”
他耸耸肩退出去了。
克利斯朵夫看到哈斯莱老不问其他的工作,便设法把谈话继续下去。
他说到内地生活的苦闷,一般人的庸俗,思想的狭窄,自己的孤独。他竭力想把自己精神上的痛苦来打动他。可是哈斯莱倒在半榻上,脑袋倚着靠枕往后仰着,半阖着眼睛,让他自个儿说着,仿佛并没有听;再不然他把眼皮撑起一会儿,冷冷地说几句挖苦内地人的笑话,使克利斯朵夫没法再谈更亲密的话。——凯蒂捧了一盘早餐进来了,无非是咖啡,牛油,火腿等等。他沉着脸把盘子放在书桌上乱七八糟的纸堆里。克利斯朵夫等他出去了,才继续他痛苦的陈诉,而那又是极不容易说出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