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才还一片喧哗的人群瞬间悄然无声,只听到青年悲怆的哀号声,等了很久,他抬起头来,泪眼一一扫过人群,我终于看清他的脸。他……他……为什么那么熟悉?我看到他眉心那粒大痣,黑如点墨。我的手颤抖着不由自主地伸向他,刚要抚上他的脸摸到那粒痣,却没想到落了个空——我还是跟昨晚一样,抓不住任何东西。
他哭了许久,忽然收起泪,发疯似的把她身上的红嫁衣扯了下来,露出里面的同色肚兜,肚兜上绣着一对交颈戏水的鸳鸯。他边扯边喊:“我不要你死!不要你嫁人!我给你的旗袍呢?旗袍在哪儿?在哪儿?你说话啊你!我不要你离开我,不要离开我啊!天哪——”
“柳少源,你给我住手!我女儿已经死了,你滚!”双眼红肿的老妇人挣开丈夫的怀抱,上前奋力将青年推开。我见他跌坐在地上,伸手想扶他一把,依旧落了个空,心里忽然有些悲楚,感觉自己跟他的距离,表面上只有一步之遥,实际却远隔千里。
“天哪!为什么?为什么会这样?啊——”他仰首对天长啸,啸声未止忽然蹲下身子,一把抢过僵死的女子搂在怀里,“我们还要在一起,这一世不行,下一世,下一世不行,再下一世!我们总会在一起,总会在一起的。”说完,男子竟抱着她纵身跳进河里!河水突然大涨,转瞬就淹没了他们。我的心无可名状地疼痛起来,却流不出眼泪。所有的人都呆呆地望着水面的漩涡,没有人哭,没有人喊,只在寒风里无声地呆立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