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还从来没有看到爱格妮斯哭过。以前,当我在学校里受到奖励回家时,我见过她眼含泪水;上次我们谈到她父亲时,也曾见过那种模样;当我们互相道别时,我曾见她把脸撇向一旁。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伤心。看到她这样,我难过极了,我只能呆头呆脑、无能为力地说:“求你了,爱格妮斯,别哭!别哭了,我的好妹妹!”
可是,爱格妮斯在品格和意志方面都比我强多了,不需要我长久恳求,不管当时我是否知道这一点,现在我可是清楚地知道了。她那美丽、沉静的仪态(在我的记忆中,她在这方面和任何一个人都不同)又恢复过来了,仿佛乌云已经散去,重又出现明朗的晴空。
“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,不可能很多,”爱格妮斯说,“所以我得趁这机会,诚恳地求你,特洛伍德,要用友好的态度对待乌利亚,别讨厌他。别因为跟你意气不相投就憎恨他(我想你通常会那么做的)。他也许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,因为我们还不能断定,他一定会干坏事。反正不管怎样,你要先想到爸爸和我!”
爱格妮斯没有时间再说下去了,因为房门打开了,沃特布鲁太太像只扬帆的船似的走了进来,她长得身材肥大——也许是穿的衣服肥大,我不能确切地说出是什么,因为我分辨不出哪是衣服,哪是人。我模模糊糊记得,好像在戏院里见过她,仿佛在一张灰蒙蒙的幻灯片里见过似的。但是她却十分清楚地记得我,而且还疑心我酒醉未醒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