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捆麦子的过程,像钟表摆动一样单调。她从刚捆好的麦捆里抽出一把麦秸,用左手掌把麦秸头拍齐,绞成草索。接着,她弯腰向前,用双手把麦子拢到膝盖,把戴着手套的左手伸到麦捆底下,去接应从另一边伸去的右手,然后像情人一样把麦子整个儿抱在怀里。接着她抓住草索的两头,用膝盖狠劲一压,然后把它系好。她时而还用手把被微风吹起来的裙子弄下来。在浅黄色皮革防护手套和上衣的袖口之间,她的胳膊常露出一截,时间长了,女性的光洁的皮肤被麦茬多次划破,流出血来。
她有时也歇一会儿,直起腰来,系紧弄松了的围裙,或者把帽子扶正。这时,人们可以看见,这是一个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,有着圆圆的脸蛋、深邃的目光,满头厚密的秀发显得服服帖帖的,好像不管落在哪里,都能够紧紧地粘在上面似的。就通常的乡村姑娘而言,她的脸更白皙,牙齿更整齐,两片红红的嘴唇也显得更薄。
这是苔丝·德贝菲尔,或德伯维尔,多少有点变了——是那同一个人,可又不是同一个人,在目前的状况下,她生活在这儿好像是异国他乡的陌生人,尽管这是生她养她的故土。过了长久的隐居生活之后,她决定在本村做点户外的活计,一年中的农忙季节来临了,在这个时候,就得到的报酬而言,不管在家里做什么活儿,都不如在地里收庄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