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头点动着。他仍是继续下去:“你再看看咱们这位杨二楞。不,咱们这位杨队长。还没开火呢,说两句话,他就先害怕啦!”
“谁说的?”
“你没看见他都不敢大声说话吗?”
我们走尽了雪岭,冷风才渐渐地息下来,横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小河流,已经结了牢牢的冰面,被风扫尽积雪的地方,露出清澈的冰块,在留宿着月光,两面是丛密的枯林,高度与我们的头顶差不多,有着丛密的小枝子,一条连着一条,互连成一条枝棚。我们就从那枝棚间横穿过去。可是杨二楞说:“咱们还沿着河走好些,两边有树木隔着不容易叫人家看见。再说,在前面有几家‘窝棚’(北方农家的意思,或是住的小房的俗称),咱们也可以歇歇脚。”
陈哲扯住我的衣襟,他说:“你看!”
他的意思我很明白——那完全是轻蔑着杨二楞。我问:“你的意思呢?”
“我想既然下了最大的决心,就是赴汤蹈火,也应当在所不惜!”
我被他那种勇敢的口吻激动了,故意把挂在肩上的枪支抖动了一下。
这时候我们的队伍已经拖上冰路了。马蹄的掌钉,日子太久了早失去了原有的锋快,所以走起冰路来不住地滑哧着;同时我们的身子也随着抖动,有时抖动着,把头触到小枝;小枝上的积雪,会滴落在脖颈上,立刻化为水滴,从衣领流进来——在感觉上,仿佛从背上流过一条冰冷的小河流。于是,旅途的疲劳会溶解下来而轻快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