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半小时——这是一段可怕的空白时间,因为每等一分钟,他的力量就被耗去一分。现在他振作起来,做好一切准备,他需要周密思考,每句话都要说得恰当妥贴,他甚至把整个场面都在心里预演了一遍。可如今,这两个小时如同一道铁墙横在他和他积攒的力量之间。他惊慌失措地感到,他积攒的全部热情已经消散,那些想好的妥贴的话也在他的仓皇逃窜之下,一句一句地从他的记忆里溃散了。
来之前他是这样设想的:一到领事馆,就立即让人通报他要见负责军事事宜的处长,他和这个人曾有一面之交。有一次他在朋友那里认识了这位处长,他们有过一些简单的交谈。不论怎么说,找一个认识的对手还是有些用处的。这个人是一个贵族分子,穿着时髦,善于交际,自以为自己人缘极好,为此沾沾自喜。他喜欢隐去自己官员的身份,极力表现自己为人慷慨、心胸宽大的一面。这些人都有这种虚荣心,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,他们都希望被人看成是外交官,是能够自己做主的人物,费迪南就打算利用这一点:让人通报,带着社交界彬彬有礼的风度,先和这个人泛泛而谈,然后问起他夫人是否安好。这位处长必然会给他让座,递上香烟,如果他沉默不语那人就会客客气气地问道:“有什么事我能为阁下效劳?”是的,必须由这位处长先开口问他,这点很重要。接着他会表现的很冷漠,无动于衷地答道:“我收到一封信,要我到M市去进行体验,这想必是个误会。当时我可是被郑重地宣布不适合服兵役的。”必须用冷淡的口吻来说这句话,好让这人马上看出,这只是一桩不足为道的小事。这位处长紧接着便——他很熟悉这个漫不经心的神态——拿起这封信来,向他解释,这不过是例行复查,他在报纸上应该早就看到过军方的要求,以前体检不合格的人这次也得报名参加。随后他会又一次非常冷淡地耸耸肩膀,说道:“原来如此!我根本不看报,也没有那份时间。我得工作。”对方或许马上就会看出,他对这场战争是多么自信,多么毫无担忧。这位处长当然得向他解释,他必须服从这个要求,虽然处长本人对此深表遗憾,不过军事当局……说到这里,大概是态度严厉的时候了。“我明白,”他必须这样说,“可是我现在的工作让我走不开。因为我已经和人家有约在先,要举办一次我个人全部作品的画展,我不能失信于我的合作者,做人要讲信用。”他接着要向这位处长建议,推迟他体检的日期,又或者让这里领事馆的医生为他复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