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十年、在这漫长的十一年中,你有没有问过,是谁送来的花,哪怕一次?也许你曾想到你从前赠过这种玫瑰花的那个女人?我不知道,也不会知道你会做出怎样的回答。我只是这样默不作声地把花送给你,一年一次,企图唤醒你对那一刻的回忆——这样对我来说,已是我最大的心愿。
那个可怜的孩子,你从来没有见过他,没有见过我们的孩子——今天我埋怨我自己,我应该让你们见上一面的,因为你要是见了他,你一定会爱他的。你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可怜的男孩,没有看过他的微笑,没有看到他轻轻地抬起眼睑,用他那轻灵的黑眼睛——你的眼睛——向我、向这个世界投出一道明亮而欢快的光芒。啊,他是多么开朗、多么可爱的孩子啊!你轻佻的性格在他身上天真地重演了,你迅速而又活跃的想象力也在他身上得到再现:他着迷地玩着玩具,可以一连几小时都不厌烦,一如你游戏人间一样,随后他会扬起眉毛,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看书。
是的,他越来越像你,在他身上,你特有的两重性格也已经开始明显地发展起来,时而严肃认真时而游戏人生。他越像你,我就越爱他。他学习尤其好,说起法文来,滔滔不绝如同一只小喜鹊,他的作业本永远是全班最整洁的,他长得那么漂亮,黑丝绒的衣服或者白色的水兵服穿在他身上是那么英俊。无论走到哪儿,他总是最时髦的。当我带着他在格拉多的海滩上散步时,女人们会停下脚步,爱怜地摸一摸他金色的长发,他在色默林滑雪橇玩时,人们总忍不住扭过头来欣赏他。他是这样的漂亮,这样的娇嫩,这样的可人儿。去年,他进了德莱瑟中学的寄宿学校,穿上制服,佩戴短剑,看上去简直就是十八世纪宫廷的侍童!可现在呢,他身上除了一件小衬衫一无所有,我可怜的孩子,他躺在那儿,嘴唇苍白,双手毫无知觉地合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