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时分就把活儿干完了。因为是两个人来照看,更因为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来照看,所以机器似乎焕然一新,看样子灵巧得像它刚刚造成,即将展开处女航行的那一天一样。巴尔塔萨把黑莓枝拉一拉,弄乱,堵住入口。这确实是个神话故事。不错,洞穴前没有河流,也没有船和桨,但真的有一片红木林。只有从高处才能看见洞穴那黑色脊柱一样的顶,也就是说,只有大鸟从上面飞过才行,世界上唯一的这只大鸟就落在这里,而上帝创造或者下令创造的普通鸟儿在这里飞过一次又一次,看了一遍又一遍,却毫无所觉。小驴子也不明白为什么被领来这里。这牲口是租来的,让它到哪里它就到哪里,在它背上放什么它就驮什么,对它来说每趟出行都一样,但是,如果它一生中所有的出行都是这样,路途中大部分时间驮载很轻,耳朵上挂着睡莲花冠,那么那一天,驴类的春天也就到来了。
他们下了山,谨慎起见走了另一条道路,途经拉帕杜索斯和本费依托河谷,一直往下走,因为在人多的地方不易引起注意,绕过托雷斯·韦德拉什,然后沿佩德鲁里奥斯河一路往南,假若没有悲伤和不幸,假若各处都是溪水在石头上流淌,鸟儿在枝头歌唱,那么生活就只是坐在草地上,握着一枝金盏花而不用揪下它的花瓣,要么因为人们已经知道结果,要么因为结果无关紧要,不值得以一枝花的生命为代价去寻求结果。还有其他一些简单而淳朴的乐趣,比如巴尔塔萨和布里蒙达在河水中洗脚,她把裙子撩到膝盖以上,还是放下来为好,因为不论哪个仙女洗澡的时候总有一个雄性在窥视,并且就在附近,随时会冲过来。布里蒙达笑着要逃离水边,他过去搂住她的腰,两个人都倒下了,哪个在上哪个在下呢,他们简直不像这个世纪的人。小驴抬起头,竖起长长的耳朵,但它没有看见我们看见的东西,只发现搅动的影子,灰色的树木,因为每个造物的世界都是自己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。巴尔塔萨抱起布里蒙达,把她放在驮鞍上,走吧,小驴,驾,驾。已经是后半晌,没有一点儿风,连徐徐的微风也没有,皮肤接触到空气仿佛那是另一层皮肤,巴尔塔萨与世界之间没有可见的差别,而世界与布里蒙达之间又能有什么差别呢。他们到马夫拉的时候已是夜里。维拉山上燃着一堆堆篝火。如果火苗再高一些,篝火再往四周延伸得远一些,就能看到修道院尚不规则的墙壁,空空的壁龛,脚手架,留作窗户的一个个黑洞,与其说这是新建筑倒不如说是废墟,工地上没有人的时候总是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