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刚入冬,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在“798艺术区”开办个人展览,凑了大批闲人前去捧场,也给我打了电话。这人的画风就像他的经历一样复杂多变:最早是宏大题材油画,入选过好几个省宣传部的“重点扶持名单”;后来山东那边的官场盛行拿国画送礼,他就现学了半年“大写意”,牡丹花倒也画得雍容富贵;这两年大量游资涌向当代艺术领域,他又笔锋一转,创立了“立体现实主义的政治波普”这个流派——代表作是发廊小姐光着屁股学理论,点睛之笔在于画中人的阴毛不是画的,而是不知从哪儿找了一撮真毛粘上去的。
“芬兰伏特加管够,糊弄完那帮人傻钱多的老帽儿,咱们在院子里铜锅涮鲍鱼。”画家热诚地撺掇我。
我打了个哈哈:“就怕喝高了被你雁过拔毛。”
“放心,有女眷就不会用臭男人的毛。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现实主义画家。”
我粗野地与其对笑,挂了电话出门。天色阴沉,太阳在鸡蛋壳似的云层后面透出些微光来,半空中飘洒着零零星星的雪花。车开到东四环上,恰好碰上某国主子携娘娘访华,警察封路造成了大范围拥堵,当我好容易蹭到画展现场,那个废弃厂房里已经挤满了秃子、大胡子和冷天里浑不吝地穿着旗袍的女人,众人像反刍的偶蹄科动物一样来回踱步,煞有介事地交头接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