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居正眼看撑不住了,豆大的汗珠滚下额头。朱翊钧劝他先回家歇着,张居正摇摇头,继续言道:“皇上,臣执意在全国清丈田亩,推行一条鞭法,其意一是为朝廷理财;二是惩抑豪强保护小民。我张居正务求国家富强,但决不横征暴敛,为朝廷揽取额外之财。地方官吏为朝廷征收赋税,是依法行事,但谁也没有让他们鱼肉百姓盘剥小民!”
张鲸插话:“张先生说的是。不过,官府收税,只要没有额外征收,也没错到哪里。”张居正道:“公公此言差矣。农户颗粒无收,官吏凭什么还要征收赋税?碰上天灾人祸,地方官吏应及时向朝廷奏实,请求蠲免租赋。”
在张居正的影响下,朱翊钧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勤奋好学、一心想当个“圣君”的小皇帝,他点点头说:“元辅所言极是。两年来,从不见大名府的官员有奏本上来,奏明灾情。”张居正道:“这就是症结所在。底下的百姓,见不着皇上。官吏催收赋税,对他们如狼似虎,他们还以为这是朝廷的主张,许多怨气无法排泄,就会自然而然迁怒于皇上。古人讲‘官逼民反’,就是这么个理儿。载舟之水可以覆舟,此中蕴含的道理,还望皇上三思。”
“元辅不用再说,朕明白了厉害。地方官隐瞒灾情不报,是怕误了政绩。考成法有明文规定,地方官若催收赋税不力,有司必纠察弹劾。因此,这些官员为了应付考成法,保自家前程,便全然置老百姓的死活而不顾。元辅,您说,眼下该如何处置这件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