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江口乃是淮安的漕河枢纽,这一带几乎没有绿植,河岸完全被鳞次栉比的商铺、工坊与大小码头填塞。行船至此,无论是盘坝过水还是走清江浦新河,皆要在这里重新装卸,然后滑入淮河。
昨天晚上的事故,似乎并未造成多大影响。各色尺寸的骡牛车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,团成一个个小旋涡。短褂力夫们一拥而上,在船主的呼喊声中卸下各自的货物,往船上扛去吊去。甲板上的船工们跑来跑去,一边挨着漕吏官员的呵骂,一边操弄船舷、放下跨板,还不忘跟旁边的船只抛去几声脏话。
若换作昨天之前,朱瞻基只觉满眼混乱不堪。可如今在这一片狼藉嘈杂中,他似乎看懂了一丝混乱中蕴藏的秩序。这规律看似缥缈,却切切实实地驱动着事情运转,如同眼前的河流一般,泥沙俱下,粗糙浑浊,始终昂扬地向东奔流而去。
他们很快在最靠前的桥栈尽头找到了那一条进鲜船,它的船头高高竖起一块“奉内府进鲜回避”的杏黄色旗牌,这意味着漕河最高的通行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