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利斯少校曾花过一整晚时间在将军的办公室里和将军讨论纯逻辑。纯逻辑会损伤精神的生命力。然后他耗尽全身精力穿过无尽堵塞的路途回到中队,成百上千个现实中的困难在等着他。那些慢慢侵蚀着你的困难,仿佛是无法防止大山崩倒带来的数不尽的影响一样。最终他找到了我们,送我们去完成那个不可能的任务。我们只是浩瀚宇宙和谐统一的几个元素而已,对他来说,我们不再是圣埃克絮佩里和约赛特,不再有着个人独特的看世界方式,不再有权利选择忽视,不再是能思考、走路、畅饮和大笑的我们了。我们是宏伟建筑里的一粒灰尘,要看清它的结构需要更多的时间、更深的沉默和更远的距离。如果我脸上一阵抽搐,艾利斯注意到了,那他只会记得送了一阵抽搐去阿拉斯。在这混乱的局势中,这场全面的瓦解中,我们自己也支离破碎。一缕声音,一个鼻子,一阵抽搐。这些碎片不带任何情感地搅和在一起。
不仅仅是艾利斯,所有人都一样。在埋葬我们心爱的人时,我们感觉到的不是死亡,死亡很宏大,我们感觉到一种新的关系,网住我们和逝去的人们,网住他们的思想、财富和习惯。世界在重塑,表面上看来什么都没有改变,实际却已天翻地覆。书的每一页都没有什么变化,但它的意义再也不是原来的意义了。当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,我们一定会想起那些我们需要已逝之人的日子,于是我们充满怀念;想起那些他们也需要我们的日子,但是现在他们不再需要我们了;想起那些充实着他们的身影的日子,然后发现里面空无一物。我们应当全面客观地看待生命,但真正到了入殓那天,全面客观连同空间都不复存在了,死去的人依然支离破碎。入殓那天,我们拖着沉重的步子四散开来,和真真假假的朋友握手,使得死者第二天才能在沉默中真正地死去。他会向我们展示他的完整,并把他的这份完整从我们的物质世界中剥离开来,我们哭泣他的离去,却再也没办法把他留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