律师告诉他,办案人员调查了他的私生活,还去过马伦戈的养老院,预审法官都获悉葬礼那天,他“表现出了无动于衷的态度”。律师无疑凭经验,认为这是个要害问题,料想检察官会抓住他在母亲葬礼时的表现大做文章。可见,律师是从专业的角度,也从被告的利益出发,提出这个不近情理的问题,要求默尔索予以协助。
听到这样一问,我十分惊讶,如果是我不得不提出这个问题,我都会感到非常尴尬。不过我还是回答说,我多少丧失了扪心自问的习惯,很难向他提供这方面的情况。自不待言,我很爱妈妈,但是这并不能表明什么。所有精神正常的人,都或多或少盼望过自己所爱的人死去。
默尔索十分惊讶,可是他的回答更让别人惊讶。他说很爱妈妈,只要接上一句:妈妈死了心里当然难过。他非但不这么迎合一句,反而话头一转,“这并不能表明什么”,一下子就勾销了。尤其不该借题发挥,无端将所有精神正常的人都横扫一下,简直就是不打自招,承认也曾盼望过自己所爱的人死去。律师的反应可想而知,他当即打断默尔索的话,焦躁地让他保证,“无论到法庭上,还是在预审法官那里,都不要讲这种话”。话说到这份儿上,但凡知趣一点,应对一声也就算了。然而,默尔索偏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