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又只剩下我和刘山两条光棍。孤苦零仃,形影相吊。我们一天的工作干得很圆满了,就心无大志地早早上床,各自捧着一本闲书。禁不住的寂寞又使我们谈到了男人和女人这两种怪物。刘山不服气,双腿高高跷起蹬在墙上,把那个木架床摇得山响,吱吱呀呀一片扭动声。反正这里没头,刘山下班之后从来不把我当领导看,有时他甚至领导我。这使我常常觉得领导当小了没什么意思,别人要怎么着就怎么着。我就看着刘山自由自在地摇。搞预算加班的陈雪梅高声制止,而刘山却置若惘闻。只听得陈雪梅咚咚咚地冲进门来,气势汹汹地说,你摇什么摇!刘山嬉皮笑脸地歪过脸,煞有介事地说,做爱呀,你知道吗?陈雪梅说,岂止是知道,就你这种木床,我已经摇垮几个了!刘山把跷起的脚放下床,跪在床上哈哈大笑,肆无忌惮地指着陈雪梅说,你真是个骚女人,我一点都没看错!
刘山近乎狂吼。声音向门口扑去。陈雪梅狠狠地甩上门,吱地一声又弹开了。刘山狰狞地笑着,不知是在宣布一种发现,还是在庆祝一种胜利。大开的门像个张着大嘴的黑洞对着我们。一股冰凉的春风毫不留情地冲进来。刘山跳下床,提了提破了一段日子的红色秋裤,一个飞腿把门踢上。门在卡上锁的一刹那间,发出一声悲惨而又果断的惨叫。接着他将自己横放在床上,拉上被子不再言语了。他很安详地躺着,被子盖在胸部,颇像一个寿终正寝的老人与世长辞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