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牌手气不好,十二圈下来输了百十块。心里不服,黑着脸还要打,便例外地加了四圈。这四圈仍是背,——尽往外掏钱,却不怎么进钱,渐渐便囊中羞涩起来。最终输光了全部月规,又欠下刘师长二太太十五块钱,南如琳才认了晦气,摸捏着酸痛的腰背回去了。
这一来,耽误了回家的时间,便和郝老将军的车队撞上了。
出了刘公馆的大门没多远,南如琳听得身后一阵汽车喇叭的聒噪,颇不经意地回首一看,却吓了一跳,不是一辆车,竟是好多辆,轧得同仁里街口的士敏土路道上尘土飞扬。
打头的是辆黑卧车,很旧,车头被撞过,南如琳认识,那是章副官长惯常坐的车。后面的车不用看也知道,肯定是郝老将军的铁甲汽车,车辆边踏板上必定还站着手提盒子枪的卫兵。
当下便很慌,心怦怦乱跳,浑身上下绵得很,再不敢想刘公馆的那桌牌局,满脑子只一个念头,快快从后门溜回家。可两条腿偏不听使唤,好像稍一挪动就会跌倒。
南如琳只好先背过身,佯装看墙上的告示,面墙站定了。
汽车喇叭声掺和着引擎的轰鸣在身后响,由远及近,惊雷一般。
天黑得尚不彻底,西方的天际还是桔红色的,淡淡的天光伴着缕缕炊烟在街面上飘逸,墙上的告示清晰可辨。南如琳不但能清楚地看到告示上的小字,还能看到自己映在墙上的浓浓身影儿。